“秦太太，您流产了。”
护士小心翼翼地看向床上的女人，“您……”
“知道了。”
女人抬头看着输液管，提醒道，“该拔了。”
女人的反应似乎平静的过分了。
是秦先生说，黎星若可能会有激烈的反应，所以才让他们醒着之后立即盯着的。
“麻烦你了。”她的目光看向窗外，轻声道，“他该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男人推门进来，他把买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，声音低沉道，“医生说你醒过来最好吃点东西，我给你买了米粥。”
黎星若丝毫不觉得意外，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，她醒来不久，秦清宴就提着食盒过来了。她平静地看着秦清宴的食盒，想确认里面是不是白粥。
男人有些意外，他以为黎星若会悲伤，会愤怒，会对他发怒。
“她让你摔倒流产，我会给你个交代。”
秦清宴虽疑惑，却还是打开白粥，递到她的唇边。
黎星若的目光动一动，移到秦清宴的脸上，这张脸俊美、年轻、健康、无情。和她记忆里的憔悴暴怒，面容苍白的人似乎千差万别，可相似的眉眼又提醒她，这就是一个人，是她死之前不久刚刚下葬的那个人。
是她如今结婚两年的丈夫。
她又活了一次。
黎星若摇摇头，她别开脸，“我要吃海迎春的虾饺，万宝堂的水煎包，还有名人斋的皮蛋粥。”
她定定地看着秦清宴，补上一句，“我要你去买。”
前生她失去了两个月的孩子，为之悲伤不吃饭，落下了胃病，在此后的十数年里每每让她辗转反侧。她不仅要照顾自己，还有照顾因车祸而瘫痪脾气大变的秦清宴。
十数年，她和秦清宴互相折磨，在秦清宴死于并发症后不久，她也心力交瘁，猝死了。
睁眼后，她回到了这个时候。
再看到秦清宴，她无悲无喜，不爱不恨。
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，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。
“你……”秦清宴似乎想问什么。
可黎星若看他一眼，自己拿起手机，低下头，开始点外卖。
“黎星若。”秦清宴眉头蹙起，“我……你的孩子没了，你不难过？”
他们的孩子没了，她只想着自己要吃什么，一点都不难过？
黎星若闻言抬头看他，表情淡漠地问，“原来你知道我的孩子没了。那你知不知道，孩子是怎么没的？”
秦清宴一哽。
她看着秦清宴，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水，可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问道，“你是不是觉得，她推我也好，孩子没了也好，都是要给我个交代？你是不是并不在意这个孩子的死活？”
问出口，黎星若就后悔了。
于是她轻轻笑一下，并不在意秦清宴的回应，她垂眸付款，所以自然也不曾看到秦清宴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。
再抬头的时候，看到旁边放着一把水果刀。她想一想，拿起来，猛地刺向秦清宴——
秦清宴瞳孔一缩，布满血丝的眼底闪过几分复杂，却没躲开。
和黎星若记忆里一样。
她看着秦清宴的脸许久，才轻轻地笑起来，刀尖距离他的身体只有一厘米不到。
“秦清宴。”她把刀放在他的手里，“你欠我的。”
前生她真的把刀刺进了秦清宴的身体，而秦清宴没有恼火，反而说这是自己此事有错，欠她的。
“你想要什么，我可以满足你。”
“我想和你离婚。”黎星若平静地把苹果放到他的手里，示意他削皮，“作为交换，我可以告诉你，两年前的那天晚上，发生了什么。”
秦清宴呼吸粗重起来，他盯着黎星若，目光如刀，“是谁杀了她？”
两年了，黎星若终于松口了！
“这是和我离婚的交换。”黎星若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手上的苹果上。
秦清宴眼底翻涌着暗沉的情绪，却是忍了又忍，最终还是坐下来，给黎星若削苹果。
黎星若合上眼，似乎可以听到秦清宴的呼吸声。
两年前，秦清宴的心尖尖白月光被杀人抛尸，黎星若是第一现场的目击者，也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的人。
可这两年来，黎星若对所有人的回应都是“我不知道”，一句都不肯透露。
“秦清宴。”黎星若闭着眼，不想看秦清宴的表情，“你是不是觉得，我一直包庇凶手，所以我孩子没了也是活该？”
她没有听到秦清宴的回应，却笑起来，继续问道，“你知不知道，她的父母这两年里给我发了多少恶毒诅咒的消息，打过我多少个巴掌？”
秦清宴依旧是沉默。
“你知不知道，我有多少次噩梦惊醒，都是梦到了她？”她唇边微微勾起，声音却似乎有些颤抖，“你记不记得，你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和我说的是什么？说我包庇凶手，逼我说真相，你说你恨我，说我是杀了她的凶手。”
“你是不是从来都不觉得，我也是受害者？”
“既然这样！”秦清宴的声音里隐隐含着怒意，声音嘶哑道，“你就该早点把凶手是谁说出来！不要让凶手逍遥法外！你不说，不是包庇是什么！”
黎星若睁开眼，那双黑亮亮的眸子里泛着水光，她问道，“你是不是觉得，如果死的人是我，就好了？”
这些话，秦清宴都说过，歇斯底里喝醉的秦清宴曾经掐着她的衣领嘶吼问她，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。
而她问的这些，她前生提都没有和秦清宴提过，可这辈子，她不想委曲求全了。
“你！”秦清宴以为她想转移话题，目光阴冷地看着她。
两人的对峙被敲门声打断，“您好，您的外卖。”
“来了。”黎星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，她擦一下眼泪，自己下床开门，拿外卖。
一人份，没有秦清宴的。
“我会和你说的。”她打开外卖包装，头也不抬地道，“等你和我离婚的时候。”
秦清宴沉默，他把削好的苹果放在黎星若的小桌几上，她却扫过一眼，直接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。
“你什么意思。”秦清宴拧眉。
黎星若平静地道，“我不想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