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又不是为了钱才当老师的。时林心想。虽然每天都得按捺着一肚子杀气照顾班里那群不省事的熊孩子，可做好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的确是时林诚挚的追求。
只不过，这种话这要是让顾奕宁听到，一定会笑出声吧？
时林追着顾奕宁的脚步，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。教室里只剩下顾永乐孤零零一个人，把头埋在课桌上，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。
顾奕宁以为他是在贪睡，不以为意地拽了拽他：“走啦走啦，回去再睡。”
下一刻顾奕宁却愣住了。因为她的手触碰到了顾永乐落下的泪珠。
顾永乐哭的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，怎么都停不下来。
“哭什么？谁又招惹你了？男子汉当众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？”顾奕宁再次感到头疼。
结果顾乐永被顾奕宁一说哭的反倒更凶了，一边哭一边颤颤巍巍说：“姐姐是大坏蛋！”
顾奕宁有些头疼地扶额，她看不得他这样，准备马上带他离开。
时林见状赶紧阻止道：“乐永姐姐，稍等一下，不应该想让孩子缓一缓再说吗？”说着他转身蹲下，给顾乐永擦了擦眼泪，又整理了顾乐永有些发皱的衣服。细致的模样仿佛他才是顾永乐的亲人，自己则是凶神恶煞的不良分子。
“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里敏感的很，有时候你一个看似无心的举动都可能会伤害到他，所以不要再说这种‘像什么样’的话了。”时林轻声说。
顾奕宁微微一愣。她并非是不近人情的人，只是今天被工作上的急事儿冲昏了头，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。
才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养小孩经验，绝对不是。
顾奕宁微微放平了语气，看着把头深埋在双臂间的弟弟：“如果今天是我说错了什么话，我向你道歉就是了。”
顾乐永却依旧低着头，身子不自觉往时林的怀里凑了凑。
顾奕宁看到顾乐永乖乖地躲在时林的怀里，突然有些吃醋。顾永乐打小就怕顾奕宁，在家里从来不与她亲近。她一靠近，顾乐永就躲在妈妈怀里，说不清是厌恶还是畏惧。而眼前时林安慰着顾乐永的画面，恰好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。
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呢？顾奕宁思索起来。
直到顾乐永的情绪渐渐平复，顾奕宁才干巴巴地开口说道：“好了，有什么事回家再说。”
顾永乐还是躲在时林的怀里，不想出来，嘴里还嘟囔着：“不要。”
“不要？什么不要，已经给你时间让你缓了一会儿，现在赶紧回家！”顾奕宁有些生气，不知道是对弟弟还是对自己。
时林感觉到顾乐永的抗拒，想着应该要和平的处理这件事，转身对顾奕宁说道：“乐永姐姐，我们应该先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，而不是这样糊里糊涂地搪塞过去。”
“行。”顾奕宁抱紧双臂，摆出一副听道理的架势。
“顾乐永同学，为什么忽然哭了呢？是有人欺负你了么？”时林轻声细语问：“是之前的打架那事吗？还是……”
顾乐永听到“打架”两个字的时候点了点头，忽然又摇了摇头，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奕宁。
时林有些糊涂了，看向顾奕宁：“乐永姐姐。”
“叫我顾奕宁，之前已经说过了，我虽然是她姐姐，但不要总是拿他的名字来称呼我。”顾奕宁不耐烦地强调。
“好的，顾奕宁女士，是这样的，顾乐永同学今天上午和同学闹了点不愉快。”
“不愉快？”顾奕宁眉头一皱。
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，就是之前家长会通知的时候，顾乐永同学说家长不能到，结果就被别的同学说了坏话，他气不过，结果和人家动了手。”
“动手了？谁打赢了？”顾奕宁下意识问。时林心想这个做姐姐的脑回路的确不同寻常。
“这个不重要。”时林咳嗽两声：“这件事双方都有错，所以我让他们互相道歉了。虽然是那位同学不好，但是关于顾永乐同学的问题还是要好好谈谈。”
顾乐永听到班主任说自己受委屈，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，想着姐姐会安慰自己，结果听到的却是：“道过歉就好了，打架当然不对，回去我就好好教训他。”
“是教育，教育。”时林有些无奈。他没想到顾奕宁是这个反应，他的想法是女孩在听到打架事件后，会更加关心自己的弟弟，可现在听意思似乎是回去还要找他算账？
“乐永姐姐，哦不对，顾奕宁女士，我想你可能没听明白。顾乐永同学是因为别人说他家人的坏话才生气的，而并非他本性顽劣，解决这件事的核心应该是家人的关心才对。”
“家人的关心？我已经很关心他了。”顾奕宁小声嘀咕：“今天其实本来不该是我来，因为老爸老妈实在没时间，我才来的。”
顾奕宁这边说着那边又看了顾乐永一眼：“早上的时候，不是已经说了吗？”
顾乐永觉察到后在一旁小声抱怨道：“我不是说不用来了吗？再说你也没有表态就当你同意了。”
“你来就是什么都不管，还不如爸爸妈妈来。”顾永乐低声说。
顾奕宁虽然没听到，但是看顾乐永的小表情，一定是在说自己的坏话，上前揪住他的耳朵：“你小子刚刚在想些什么？一定是在说我的坏话是不是。”
顾乐永赶紧反驳道：“没有，没有，只是想着你今天早上不是没有表态，我就当你不来了。”
“再怎么说，我都是你姐姐，家长会爸妈忙，我怎么可能不来？”顾奕宁手上的力道减轻了几分：“而且还跟同学说没有家人来，怎么，我不算人呐？”
“知错了，知错了。”顾永乐疼得直咧嘴。
顾奕宁看顾乐永服软了，才松手，结果刚松手就又听见他说：“就你这样那个，以后肯定嫁不出去，工作也不顺利。”
“什么？”顾奕宁眉毛一扬。
“没什么，没什么。”顾永乐连忙摇头。时林都不由暗暗为他捏了把汗。
顾奕宁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时林。现在她相信时林是真心为了孩子们好，考虑到自家弟弟的惹祸程度，向来赏罚分明的顾奕宁决定给时林一些补偿：“时老师，我看你是个好老师，决定给你表示一点心意，让你好好管管我家这个毛头小子——这次是真心的。”
说着她摸出了收集：“你又不收现金，不如微信转账怎么样？”
时林没有拿出手机，也拦着顾奕宁掏手机，嘴里说着：“照顾学生，关心学生心理健康也是老师的职责。”
“只要你们以后多关心顾乐永同学，就比什么都强。”时林正色道。
顾奕宁正要坚持，顾永乐却忽然拽了拽顾奕宁的衣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