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第一次见面，她才十五岁。
秋天。
北方没有落地寒蝉，也没有连绵的红叶，只是一些光秃秃的桦树。
行人步履匆匆，头都懒得抬起。
这是个不那么美丽的小城，只有天是蓝的。
刘扬尘支着下巴望着马路上的一坨风滚草，看起来很轻盈的样子，他很少见这种植物。
老师的声音仿佛距离他很远。
“刘扬尘？
刘扬尘？”
老师出声提醒掉线的年轻人，不过某人拒绝了她发起的连线申请。
“刘扬尘！
你掉出世界了啊？！
这么喜欢外面你滚到外面扫地去吧？！”
红发的女人很生气，连带着干裂的嘴唇漏出一点血丝来，墙皮也应景地掉落几块，正好砸在张昊的头上。
他正在睡梦中潜伏。
被墙皮攻击之后，才迷迷瞪瞪地醒来。
“张昊，看你睡挺香啊，刘扬尘，你把他带下去到马路上睡吧。”
“臣遵旨”班里响起低低的笑声来，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总算消散了一点。
“报告”是一个女孩的声音，不那么甜美娇俏。
沉沉的，淡淡的。
隔着一扇门，但还是让人忍不住觉得门外的是个远离红尘的尼姑。
至少刘扬尘是这么想的。
她没得到应允，兀自推门进来。
“我们老师让您喊一个同学去搬书，还有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，回家里一趟。”
她一头短发，圆脸，眼睛很大，下眼睑还有两条不深不浅的痕，让她看起来病恹恹的。
她身上的气质，那种沉默倔强的感觉，刘扬尘忍不住看着她。
她是在这里长大的，和这里的人一样，灰蒙蒙的。
但是又不那么一样，她看起来很勇敢。
“阿雅来了，刘扬尘，你去吧，顺便告诉惠琳我下了这节课就回去。”
“老师，那我走了谁陪张昊去睡？”
他歪过头盯着想要坐下的张昊，他真假装找着什么，屁股距离凳子不足一毫米。
闻言又讪讪地站起来，朝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。
“不用了，张昊今天要对着墙壁鄙视到下课，休息取消。”
“龚老师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…”他推门跟着她出去了。
这栋楼好像是废弃的酒店一样，有条狭长的走廊，但只有墙顶端和走廊尽头有几扇小窗。
她一言不发地向前走，步伐快而无声。
昏暗的光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。
他想伸手去抓。
“你几岁了？”
他终于开口想说点什么。
“十五。”
“噢，那我比你大两岁，我刚满十七。”
她又沉默了，而且全程没转过头来，或许她的表情就像死水一样平静。
“你叫阿雅？
这名字不像是北方的名字啊。”
她低头看着台阶，好像在数台阶数。
“喂，叫你你干嘛不理人啊。”
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，她手腕很细，出乎意料的细。
“怎么了，北方人不能叫这个名字吗？”
她抬头去看他的脸，却愣在原地，被他握着的手腕也没有抽出。
他长得好看，鼻梁上还有颗小小的痣。
我好像在哪见过你。
不像初见，倒像是恍如隔世。
她就那样站在那盯着他的脸，“怎么啦阿雅，叫你名字你会定住是吗？”。
她眼睛就像被迷住一样，感到酸涩，好像快要哭了。
“阿雅是我的小名，我叫明耀，赵明耀。”
“我是刘扬尘。”
他们下了楼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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