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无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：“喜欢，但这是康雁玉的孩子。”
她眼眶红红，语气哽咽：“要不是他不愿意给您做手术，您也不至于走得那么匆忙。”
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：“爸爸只是希望，我的宝贝女儿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。”
康雁玉在顾无寒家楼下停车，转头就看到她眉心皱成一团，他伸手想帮她抚平眉间的皱着。
手刚碰到她的脸，顾无寒就睁开了眼。
她眼中闪烁着迷惘和隐隐约约的泪光。
康雁玉轻咳一声将手收回，顾无寒调整座椅，坐起身来。
“孩子的事情，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？”
男人的声音响起。
顾无寒想起梦中父亲的脸，手紧紧捂着小腹，轻嗯了声：“没有。”
康雁玉颓丧地收回视线，从后座拿出一袋药，声音沙哑：“这是你这一阵子的阻断药，你记得吃，会有些副作用，你好好休息，一日三餐我会安排。”
顾无寒应下，接过袋子下了车。
看着康雁玉的车越驶越远，顾无寒眼眸闪烁，神色复杂。
她刚刚说了谎，自己其实决定留下这个孩子。
因为父亲的事情，她无法再坦然地和康雁玉在一起生活，但是孩子的确是无辜的。
她拿出手机，给妇产科的同事打了个电话，取消了流产手术的预约。
接下来的一段时间，顾无寒都乖乖地待在家里，吃阻断药、养胎。
虽然阻断药的副作用明显，但好在对胎儿影响不大。
在家休息的时间，她并没有闲着，将现在这套房子挂到了网上。
父亲原先住的那一套，顾无寒没动，因为那里面有父亲的气息，她舍不得。
这套房子地段、户型都很好，这些年行情涨了不少，很快就有买家愿意出高价购买。
这些钱足够她安稳出国，去把孩子生下来。
签完购房合同的这天，医院的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。
没有感染。
康雁玉下班特意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。
或许是听说她取消了流产手术，所以他认为顾无寒的心还有转圜的余地。
男人心情特别好，专程去买了一大堆顾无寒爱吃的菜，亲自下厨叮叮当当做了一整桌美食。
二人难得如此平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。
虽然不说话，但气氛也是和谐的。
顾无寒垂眸看着碗里康雁玉给她夹的菜，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挑出来。
男人看着她一口口吃了下去，嘴角不自觉上扬成一个轻快的弧度。
晚餐吃完，康雁玉熟练地将厨房收拾完，又泡了杯热牛奶放在顾无寒面前，才转身离开。
顾无寒手里拿着一本书，半个小时一页都没翻动。
直到康雁玉换好鞋站在玄关门口对她说：“我走了。”
她才抬眼深深看向他，张了张唇：“好。”
“咔嚓”，关门声响起。
顾无寒收回视线，转头看向窗外，天色阴阴沉沉的，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架势。
两天后，顾无寒将房子钥匙交给下一任房东，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承载着许多欢笑和眼泪的房子。
上飞机之前，她特意去了趟医院，到了妇产科拜托同事。
怕人家不同意，她讲明了自己内心的纠结。
同事面色有些为难，但最后还是抿抿唇点头：“好，如果他问起，我就这么回答。”
顾无寒再三道谢，随即离开。
普外科人人都知道，江主任最近的心情不错，那张冰山脸仿佛有了融化的迹象。
纷纷都在猜测，江主任这是和夏主任和好了。
康雁玉最近的确心情很好，因为顾无寒这几天对他和颜悦色的，再也没提过不要孩子的事情。
这是今天最后一台手术。
他盘算着待会下班，要去买些什么菜，回家做给她吃。
顾无寒肚子里有宝宝，营养一定得跟上。
每当想起，这世上即将诞生一个小生命，这个小生命又是由他和顾无寒的血脉凝结而成，他都会忍不住嘴角上扬。
经过护士台时，听到有小护士在讨论：“今天我在妇产科看到夏主任了。”
另一个瘦瘦的小护士不在意地回答：“夏主任不是怀孕了嘛，来产检的吧。”
康雁玉脚步顿住，他神色一凛，转了个方向朝妇产科走去。
“顾无寒今天来妇产科干什么了？”
妇产科医生看着眼前这个面色阴沉的男人，声音都有些发抖。
康雁玉听到她说：“来做了流产手术。”
短短几个字，顷刻间让康雁玉感觉到天崩地裂。
他来不及再说些什么，转身就朝车库跑去。
来到顾无寒家，急促地敲门。
门很快就被打开，是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妻。
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神情焦急的男人，眉头微皱：“请问你找谁？”
康雁玉抬眼确认了一下门牌号，是顾无寒家没错，他气都没喘匀问道：“顾无寒呢？”
夫妻俩恍然大悟，警惕的神色放松了下来：“你找夏小姐啊，她把房子卖给我们，听她说好像是要出国，你是她什么人啊？
出国这么大的事她没告诉你吗？”
康雁玉神色怔愣，他追问：“你们知道她要去哪个国家，什么时候走吗？”
夫妻俩连连摇头：“这我们就不知道了，她没说。”
康雁玉眼睁睁看着门在眼前砰一声关上，失魂落魄地下楼回到车里。
天色已经暗了下来，周围显得格外寂静。
康雁玉拿出手机，第无数次拨打顾无寒的电话，显示未接通之后。
他翻开通讯录，找到张笑笑的号码拨了过去。
张笑笑疑惑的声音很快传来：“江主任？
这么晚有什么事吗？”
康雁玉嗓音紧绷：“顾无寒走了，你知道她去哪了吗？”
张笑笑下午的确见过顾无寒，但她只说自己要走，去哪里却没说。
“不知道，她没跟我说。”
听她的语气，的确是不知道。
康雁玉嘱咐张笑笑，有顾无寒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，然后就失落的挂断了电话。
机场，候机室。
顾无寒带着随身的行李等待登机，她东西不多，加上托运的那部分也只有三个箱子，她打算其他的到了国外再重新买。
广播通知她的航班号可以开始登机了，顾无寒缓缓起身，跟着人群朝入口走去。
黑夜中，康雁玉的黑色轿车仍然停在顾无寒家楼下。
他形单影只地坐在车里，显得格外孤独。
突然，康雁玉抬手发动了车，朝着机场疾驰而去。
京阳机场很大，他把车停在停车场，下了车就开始狂奔。
等他跑到候机室门口时，若有所觉一般转头看向窗外，有一架飞机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，飞入了云层中。
机舱内。
顾无寒靠着椅背，怔怔看着窗外，自己从小长大的京阳市逐渐在缩小，她看到市中心亮起的那些灯光，原本也有她的那一盏。
伸手抚上腹部，里面小小的生命仿佛给了她无限的勇气。
宝宝，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。
顾无寒在心里轻轻说道。
康雁玉找遍了整个机场，都没有发现顾无寒的身影。
他不得不被迫接受，顾无寒已经离开了的这个事实。
回到车上时，康雁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。
顾无寒一年前航班失事后，她浑身是血被送到医院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，虽然知道这种事情的几率很低，他还是忍不住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康雁玉开着车，伸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，关注着今天的航班动态。
垂眼时，对面突然逆行冲过来一辆大卡车，康雁玉的车来不及避让。
“砰！”
一声巨响，是黑色轿车与大卡车的撞击声。
而此时，飞机上的顾无寒突然惊醒，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在微微抽痛。
想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