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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漪漪顾锦宸

顾锦宸 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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透过门缝,她见到顾锦宸和白衣女子并肩而行,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。眼看着他们朝这边走来,越来越近,沈漪漪不由屏住呼吸。却听顾锦宸温和说:“师妹此番来京都,可在丞相府常住。”

主角:沈漪漪顾锦宸   更新:2023-04-11 14:44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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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漪漪顾锦宸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沈漪漪顾锦宸》,由网络作家“顾锦宸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透过门缝,她见到顾锦宸和白衣女子并肩而行,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。眼看着他们朝这边走来,越来越近,沈漪漪不由屏住呼吸。却听顾锦宸温和说:“师妹此番来京都,可在丞相府常住。”

《沈漪漪顾锦宸》精彩片段

在大渝,驸马不能入仕。


她是喜欢顾锦宸,可她从未想过毁了他的前途,当时她知道父皇赐婚,追出去时已经晚了。


人群很快散去,沈漪漪凝着顾锦宸远去的方向,失神呢喃呢喃:“锦宸,我活不过半年了,你马上就自由了……届时,我会请求父皇将你这一年所受的委屈都补偿回来。”


她的声音很小,小到无人能听见。


只有凛冽的寒风将她的话一同卷进了风里。


因为在风雪中站的太久,沈漪漪咳了好几声。


侍女芙儿急忙扶着沈漪漪,神色担忧:“公主,天寒地冻,您的身体……我们回公主府吧。”


沈漪漪轻轻摇头:“去巧书阁,替驸马选一选他惯用的澄心纸。”


一旁的芙儿欲言又止,可又想到但凡跟驸马有关的事,公主向来都是亲力亲为,她只好把劝告的话都咽了下去。


一刻钟后,沈漪漪抵达巧书阁的雅间。


为了让顾锦宸用的舒心,所以她挑的格外仔细。


足足两个时辰,沈漪漪才挑选完毕。


她将雪白的澄心纸握在手中,想到顾锦宸在这上面奋笔疾书,离开的步伐不由轻快了很多。


可就在她推门出去的那一刻,却见到对面的雅间先一步推开门。


只见原本应该在丞相府的顾锦宸,竟然带着一个貌美的白衣女子亲密走出!


沈漪漪僵在原地,看着他们走过来,下意识躲向门后。


“咚,咚”,她紧张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

透过门缝,她见到顾锦宸和白衣女子并肩而行,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。


眼看着他们朝这边走来,越来越近,沈漪漪不由屏住呼吸。


却听顾锦宸温和说:“师妹此番来京都,可在丞相府常住。”


沈漪漪心头一紧,莫名不安。


接着就听门外传来白衣女子轻声细语:“师兄,你是否想好,该如何请旨和离?”


沈漪漪站在那,脸上的血色尽失。


和离二字像一座大山压的她呼吸困难,之后顾锦宸又说了什么,她再也听不进去。


浑浑噩噩间,不知过了多久,直到芙儿赶来,才将沈漪漪扶回了公主府。


回到公主府后。


沈漪漪却看到行色匆匆的管家,出声叫住他:“刘叔,何事如此慌张?”


管家支支吾吾:“回公主,是驸马将他的师妹带了回来,两人去您的花房看紫丹参了。”


芙儿愕然:“紫丹参可是公主的救命药,驸马怎能当成赏玩的东西?”


沈漪漪出声止住了芙儿:“不得对驸马无礼,你且随我去花房看看。”


屋外,白雪皑皑,但花房却温暖如春,姹紫嫣红的花正盛开。


寻到顾锦宸后,沈漪漪一抬眼,就见到白衣女子把手伸向给她续命用的紫丹参花!


身侧的芙儿大喊:“住手!那是御赐给公主的花!”


话没落音,女子却将花生生折断!


沈漪漪心口一疼,被芙儿扶住才站稳。


这一株紫丹参花已经是大渝最后一朵了,没有它做药引,她连这个寒冬都熬不过。


而白衣女子反而像是受了惊吓,噗通跪倒在地。


“公主赎罪!这花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,我见到它恍然间以为见到了母亲,这才不小心把它碰断了,请你原谅我。”


顾锦宸也上前一步,挡在了女子身前,拱手行礼,冲沈漪漪告罪。


“师妹并非有意冒犯,还望公主海涵。”



沈漪漪凝着顾锦宸的保护姿态,满腹的心酸委屈翻滚的说不出话。


芙儿都忍不住出声:“驸马,你可知这紫丹参花多珍贵?它可是公主的救——”


话未完,沈漪漪打断:“芙儿,你先退下。”


顾锦宸的态度越发疏离:“是臣思虑不周,不该擅闯公主的花房,公主若要责罚,臣愿一力承担。”


“师兄,不是你的错,是我不该太过思念亡母,不该请求师兄带我来此,公主,您还是责罚我吧,知意绝无怨言。”


听着他们师兄妹相互维护,沈漪漪甚至一句话都插不进去。


她只觉气血翻涌,再也没办法继续待下去。


离去之前,沈漪漪看望着顾锦宸,咬唇匆匆说了句:“我有些累了……先行告辞。”


说完,沈漪漪便转身离开。


身后,只传来顾锦宸恭敬的一句:“恭送公主。”


一时间,沈漪漪心如刀绞。


从前,她还可以自己骗自己,顾锦宸不对她笑,是因为他就是不言苟笑的性子。


却原来,他的冷淡是因为心里有了别人。


芙儿端药回来,就见沈漪漪一个人望着窗外,看着空中肆意纷飞的雪花。


良久,沈漪漪才呢喃了句:“芙儿,你可知……那白衣女子叫什么?”


芙儿默默端着药碗,低声回:“听说,是叫南知意。”


“知意……确实是个温柔似水的名字。”


沈漪漪落寞收回视线,她接过药碗,一饮而尽。


这一次的药,似乎比往日要苦上百倍……


雪一直在下,从早到晚,又从晚到早。


可顾锦宸再没有来。


翌日一早。


因为一夜未眠,沈漪漪一早便胸口疼的厉害,便让芙儿去取药。


可没有多久,芙儿却去而复返,惊慌说:“公主您快去看看,太子让驸马跪在雪地里负荆请罪呢!”


沈漪漪面色一白,急忙下榻:“芙儿,给我更衣。”


赶到正堂,她就看到顾锦宸跪在院子中央。


白雪落在他的发上,已经覆了厚厚一层,眉睫也凝结成霜,可顾锦宸的脊梁依旧挺拔。


沈漪漪急步走向台阶上的沈赢:“皇兄,你为何要罚锦宸?”


沈赢看到沈漪漪面色憔悴,心疼至极:“漪儿,他昨日将你扔在城门口不顾,害得你病情加重,应当该罚。”


沈漪漪忙摇头,提着裙摆亲自跪下:“是我自己愿意等他,驸马待我并无过错,请皇兄收回成命。”



沈赢一惊,忙伸手托住半跪的沈漪漪:“顾锦宸从不心疼你,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?”


这一句话让沈漪漪怔然,忍不住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顾锦宸。


大雪飞扬中,她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。


那个曾经把她从冰窟里救回来的小锦宸,已经不记得她了,可她却从来没有忘记他的善良。


“皇兄,我心悦于锦宸,他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儿。”


沈赢终是挨不住求情,放了顾锦宸。


但却不忘警告:“萧驸马,你若再辜负漪儿,我定不会饶你!。”


顾锦宸缓缓站起身,恭恭敬敬的对沈漪漪拱手行礼:“微臣遵命。”


沈漪漪心口一酸,担忧他受伤,却也被他的冷漠刺痛。


生怕被皇兄看出什么,沈漪漪忙收回视线。


接着,沈赢便拉着沈漪漪的手一同步入温暖的镜花厅。


还告知好消息:“父皇念及你体寒,特地让我接你去普陀山庄的温泉静养。”


沈漪漪面色一喜:“当真?”


话落,却又听到一句:“顾锦宸,陛下有令,命你陪着公主一同前往山庄。”


沈漪漪的笑容顿时淡了不少,回头看向身后一言不发的顾锦宸。


却见顾锦宸面无表情行礼:“臣领旨。”


沈漪漪突然悔了,他大约不愿陪着他浪费时间吧?


沈赢离开后,沈漪漪才关切问向顾锦宸:“你的腿还好吗?”


顾锦宸淡淡回答:“微臣无碍。”


沈漪漪当然不会信,她从怀中取出来之前就带着的白瓷瓶,递了过去:“这药治疗腿伤有奇效,你收下吧……至于前往山庄,你若不想去,我可以去求找父皇收回成命”


顾锦宸却后退了一步,避开了她的手:“照顾公主是臣的本分,公主若无事,臣先告退。”


沈漪漪怔在原地,只觉浑身冰凉。


他是有多讨厌自己,所以才会对她的好意避如蛇蝎?


眼睁睁看着萧君行完礼离开,沈漪漪一时分不清这透心凉的冷到底是来自风还是还是来自他……


晚膳时分。


沈漪漪看着满桌的精致菜肴却毫无胃口。


正当她想让管家撤下时,芙儿小跑进来:“公主,驸马来了!”


沈漪漪色焕然一亮,立刻起身到门口迎接。


顾锦宸已经走到门口,手上还拿着一支白玉莲花簪:“微臣觉得此簪适合公主,便买来了。”


沈漪漪接下花簪,视若珍宝拿着:“多谢夫君,我很喜欢。”


这还是他第一次东西给她。


正当沈漪漪想要顾锦宸替自己簪上时,却又见顾锦宸朝她微微作揖:“微臣有一事想求公主,您可否允臣带师妹一同前往普陀山庄?”


寒风刮在沈漪漪的脸上,带走了她身心最后的温度。


原来顾锦宸来送簪子,只是为了求她带上南知意。


又听他又说:“山庄内的普陀寺,是大渝最灵验的寺庙,师妹想为亡故的父母抄经念佛超度,我知公主心善,还望公主能通融。”


他字字句句都在理,完全挑不出错来。


沈漪漪心揉碎成一团,痛到久久不能呼吸。


顾锦宸孝敬双亲,尽人臣之礼,体谅师妹……可唯独丝毫不顾她这个妻子的感受。



沈漪漪忍下翻滚的酸楚,苍白应下:“好。”


得到承诺,顾锦宸果然没有多留:“公主早些休息,微臣告退。”


他一走,沈漪漪强撑的身子顷刻栽倒,一旁的芙儿大惊失色:“公主,我这就去宫里把叶神医请来……”


沈漪漪捂住心口,眼里泛着晶莹:“我缓一缓就好,不要惊扰父皇和皇兄,你去把太医开的药丸拿过来。”


芙儿含泪哽咽将沈漪漪扶回了床边,去一旁拿了药。


这夜的雪下大了起来。


沈漪漪吃了药,裹着被子入睡,昏昏沉沉间,她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冰窟。


恍惚间,她看到年少的顾锦宸朝她伸出了手。


他说——


“别怕,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。”


……


沈漪漪眉头舒展开来,一夜睡到天明。


翌日,公主府的车队整装齐发,离开了京都。


马车上,沈漪漪静静看着坐在侧面闭目养神的顾锦宸。


成亲这一年来,她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,这么近,这么久和他独处。


就在沈漪漪贪婪的看着时,没有注意到马车突然一个颠簸。


她直接摔在了顾锦宸的怀中。


顾锦宸睁开眼,正与沈漪漪四目相对。


她抿了抿唇,正想解释些什么,可他眼里的冷意却让她心头一刺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

“公主当心。”


话落,他迅速将她拉开。


一瞬间,沈漪漪昨晚在梦里获得的愉悦瞬间破碎。


她所求的爱,终究都只是奢望。


一路无言。


三个时辰后。


马车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普陀山庄,沈漪漪特地去拜访了常住在山庄的老太妃。


临近黄昏,沈漪漪才回到住处,但却不见顾锦宸的身影。


侍卫提醒:“回公主,南姑娘的马车比我们慢一个时辰,驸马接人去了。”


沈漪漪脸色霎时白了不少。


芙儿忙转移话题:“今日是普陀寺姻缘节,据说在那月老树下祈愿,都会夫妻恩爱,公主要不要去看看?”


沈漪漪心有所动,点头应下。



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。


这天,是个极好的天气,天空湛蓝,阳光和煦,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。


因为是中秋,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,准许今日不用当值,可以回家团聚。


刚退了朝,沈漪漪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,还未抵达宫门口,就被小太监唤住了。


“谢大人请留步。”


沈漪漪抬眸瞧过去,认出是太监总管李茂全的徒弟,于是忙停下脚步,负手立在门口。


等人走近了,她含笑问道:“公公有何事?”


“皇上刚刚传下口谕,宣大人御书房觐见。”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,端的是客气无比,说话语气含笑,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。


听到是皇帝宣召,沈漪漪不敢怠慢,忙道:“劳烦公公了,我们这便去吧。”


说着,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,往内宫行去。


一路上,走过熟悉的宫道,她的心中微紧,但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,让人瞧不出分毫。


三年了……


一转眼,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,高中状元,而后入朝为官,已经近三年了。


从初时的忐忑,每一步的谨小慎微,但现在在宫中大方行走,天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。


好在,哥哥的病已经快好了,再过不久,他就可以替她回朝了。


到那时,她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。


是嫁人也好,是外出散心也罢,终究是不用再混迹于朝堂,每日担惊受怕了。


想到这里,她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起来,步子也轻快了些。


小太监将她带到御书房,便站在门口,请她独自进去。


沈漪漪理了理朝服,确认衣着发髻皆整齐后,这才推开门躬身进入。


殿内的光线明亮,点着熟悉的龙涎香,风吹来的时候,带动满室馨香。


“臣谢欺程参见皇上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
她跪下,低着头行礼。


“起来吧。”正前方的书岸后,传来皇帝顾锦宸 淡漠的声音,倨傲、清冷又凌然,一如他平日的为人。


以前在闺中时,沈漪漪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、家丁。


她的父亲谢章,是翰林院大学士,平日端肃严谨,而她的哥哥谢欺程,常年体弱多病,是温柔的男子。


但当今皇帝则不同,他时而温和怀慈,时而杀伐果断,时而不发一语,让人看不透所思所想。


尽管已经为官三年了,沈漪漪每次见他,都还是本能地畏惧。


畏惧他至高无上的权利,畏惧他那双漠然的双眸,更畏惧他能透过层层官服,看透她女儿身的面目。


一旦被发现,不仅是她,就连她的父亲、兄长,全家数十口,都将全无存活的可能。


毕竟,欺君之罪,当诛九族。


“谢皇上。”


沈漪漪起身后,听到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,知道他是在批阅奏折。


也不敢问他宣她来是所为何事,便只好一直站着,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。


她的脚很小,至少不似男子的脚,如今她身上这双官靴,是她的娘亲谢夫人亲自给她缝制的,外表看着大,但是里面塞了棉絮,穿起来十分舒适,完全不影响她走路。


想到娘亲,沈漪漪忽而觉得有些腹饿了,早晨上朝早,又议了不少的时间,她清晨起来时吃不下东西,到现在一粒米也未进。


本来是准备下朝便去京城的明芳斋喝一碗酒酿,再买一笼虾饺带回府的,没想到却又被招来了。


她就这么神游着,却未发现书案后的皇帝已经不知何止停了笔,正在淡淡地盯着她。


在顾锦宸 眼中,眼前的臣子可以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。


满腹经纶、才气卓然,不论是史书,还是策论,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。


比之朝里的那些老臣,沈漪漪很多的观点都更对他的胃口。


也因此在三年前沈漪漪高中状元之后,顾锦宸 批阅奏折、起早各类诰敕时,便很喜欢招她随侍在侧。


但是过了一阵之后,朝中逐渐流言四起,都说为何当今的圣上一直无子嗣,原来是喜好男色,不然为何每日都跟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整日同处一室。


初时,顾锦宸 听到传言后一阵大怒,立马便颁布旨意,谁再妄传不实流言,立降三级,同时罚俸一年。


如此一来,果真十分管用,见天子动怒,流言一夜间戛然而止。


但又一段时日之后,顾锦宸 自己便先感觉不妥起来。


因为每每沈漪漪在他面前说话、整理奏折之时,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。


有一次忙到深夜,沈漪漪支撑不住伏在案前睡着了,他还亲上了她的唇。


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,顾锦宸 脑中轰然巨响。


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数百年历史,想起了他过世的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导。


他怎么可以……


他怎么能够……


对一个男子动心呢!


他这样置大离江山于何地?置天下百姓于何地?


自此之后,顾锦宸 再也未曾招过沈漪漪单独议事,任由其在翰林院供职。


如此一来,他虽怅然若失,但是沈漪漪却是松了一口气。


每日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髻,比对着君心莫测的帝王要轻松多了。


两人各有心事,等到沈漪漪感觉到顾锦宸 投递过来的视线时,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。


“皇上,”她慌忙躬身道:“微臣死罪。”


“哦?”顾锦宸 不动声色地看着她,淡淡道:“谢卿何罪之有?”


谢卿……


沈漪漪每次听到他这样唤她,便是一阵心惊肉跳。


如果是谢大人、谢欺程也就罢了,她会谨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哥哥。


可是谢卿的话,因与她名字前两个字同音,便让她总是会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,自己现在代表的是谁。


“微臣方才一时出神了,在皇上面前,此乃大不敬之罪。”她低着头道。


从当初大半年的随侍君侧,到后来每日早朝站在队伍最末,沈漪漪也自认有几分了解他的性情了。


当今天子是明君,错了便是错了,坦然承认即可。


只要不是大事,通常都会被宽待。


而若是想试图欺瞒,那换来的将是更大的后果。


果然,她说完这句话,顾锦宸 便笑了。


“谢卿必是在忧心国事吧?朕又怎会怪卿?”


沈漪漪听闻此言,背上冷汗涔涔,若当真是心忧国事也就罢了,但偏偏她不是。


但是此时此景,她也只能顺着话应了,“微臣谢皇上体恤。”



顾锦宸 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。


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,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。


也许,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。


也许,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。


他忽然很想知道,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。


想到这里,他漠声道:“上前一步。”


“是。”沈漪漪忙往前迈了一步。


顾锦宸 却犹嫌不够,继续道:“到我身畔来。”


身畔……


沈漪漪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。


但是到底不敢反抗,便顺从地绕过桌案,走至他的身侧。


顾锦宸 坐着,但是沈漪漪可不敢坐。


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,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,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。


左思右想,都想不到好的办法,便只好跪了下去。


这样,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。


两年多了,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。


近得顾锦宸 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。


“把头抬起来。”


“是,皇上。”


沈漪漪微微抬头,但是依旧垂着眸,不敢与他目光对视。


对于顾锦宸 来说,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。


他看着她,斜飞的眉,灵动的凤眼,鼻子笔挺,唇很薄。


这样一张脸,生得那般让人惊艳。


单单是素颜,就让人移不开眼。


倘若是上了妆,又该是何等模样?!


但偏偏,却是男人,是男人!


不由自主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,顾锦宸 皱眉道:“怎地瘦成这样了?”


他的指腹温暖干躁,但是沈漪漪却感觉浑身如坠冰冷深渊之中。


她垂眸恭敬地道:“回皇上,不过是前阵子病了,过段时日就好了。”


其实哪里是病了,是她因为日日小心,总是难以安寝,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。


她的话恭谨又小心,顾锦宸 何尝听不出来?


为君者,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。


不能有朋友,不能有完全信任之人。


他自懂事时起便知晓,也早已习惯。


但不知为何,当沈漪漪守着臣子的本分小心回复时,他的心中又涌起淡淡的不悦。


松开手,他问道:“家里可有侍奉的侍妾?”


沈漪漪不知他怎会忽然问到这个,闻言微微有些诧异,但还是回道:“回皇上,微臣在家中一应俱是由娘亲和丫环照料。”


当初本来是准备给她哥哥谢欺程娶亲的,但是他因为生了重病,生怕耽误了对方,便坚持不肯。


谢学士和谢夫人见他如此坚决,便也只得作罢了。


顾锦宸 闻得此言,心情又好了一些。


他淡淡道:“你去稍坐一阵,等下陪朕一道用午膳吧。”


沈漪漪听了这句话,心中暗暗叫苦。


陪皇上吃饭,哪能吃好?


何况,她此刻就饿得不行了。


虽如此,她还是恭敬地应了,起身走到书案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,盼着时间快些过。


说是坐,也不能如在家中那般随意。


沈漪漪一直绷着背,挺得笔直,好似幼年第一次上学时一般。


大离朝的官家小姐们,都是会读些书、认些字的,毕竟以后嫁了人,身为一家主母,还是需要管账的。


但是相比其它人,沈漪漪书读得却略多了些。


她虽学了《女则》、《女诫》,但是也喜欢史书、话本和一些杂书。


她爹爹谢章是翰林大学士,见识不凡,见到女儿喜欢读书,很是高兴,便请了名师来家中,给沈漪漪一对一讲学。


也因此,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后开科考之时,她才得以替代突然病重的哥哥报名。


这之后,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,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了乡试、会试和殿试,被皇上钦点为状元。


她就这么一直挺腰端正坐着,直到殿中传来一声声的“咕噜”声方才忽然惊醒。


正奇怪是什么声音,却见案后的皇帝一直盯着她,眼神似笑非笑。


她这才幡然醒悟,原来,是她肚子在叫。


一瞬间,她脸涨得通红,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。


“来人,摆膳。”顾锦宸 轻笑道。


*


直到各色精致的菜肴上桌,沈漪漪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去。


好在顾锦宸 是个善解人意的君主,他只字不提她刚刚丢人的事,只是夹箸慢条斯理地用膳。


眼见得沈漪漪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慢,顾锦宸 忽地将桌上的几道菜每样各夹了一大箸至她碗里。


“朕命谢卿将这些都吃完。”


“皇上……”沈漪漪看着自己碗中堆成小山高般的菜肴,略微有些无奈。


她是饿了。


可是,这些也太多了吧!


“怎么,”顾锦宸 瞧着她微微不情愿的神色,冷然道:“谢卿可是嫌弃朕了?”


毕竟他刚才用的是自己的筷子,而非公筷。


沈漪漪被他吓得一抖,慌忙起身跪下,低头道:“微臣不敢。”


顾锦宸 瞧着她这样子就是一阵生气,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。


眼见她低着头,挽在梁冠里的发丝雅青浓密,衬得那一段脖颈愈发雪白如玉,他一下子就气息又有些不稳了。


罢了罢了……


跟她置什么气!


“起来用膳。”他冷声道。


“是。”


沈漪漪忙从地上起身,再次在位子上坐好。


这次,她什么也不说了,认真地吃起来。


吃了小半个时辰,她实在是吃不下了,而且,眼看着桌上居然有一盅酒酿小圆子,她忍不住有些馋。


顾锦宸 本就一直凝神看着她,自是将她的眼神一下不落地瞧在眼底。


于是示意一旁的太监总管李茂全给她盛了一碗。


“吃不下就别吃了,把这个喝了吧。”


“谢皇上。”沈漪漪忙小心地跟他笑着道谢。


看着她如玉的面容和那耀眼的一笑,顾锦宸 忍不住微微错开眼,将眸光投向别处。


皇宫中的御厨,果然不是外头能比的。


沈漪漪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最好的酒酿了。


米酒醇香,汤圆软糯,虽是简单的食材,但是也不知道加了什么,居然比明芳斋的要香一百倍。


她就这么一口一个,不知不觉间,竟把一整碗都喝光了。


一时饭毕,漱了口,看着宫女们撤席,沈漪漪忙起身让出地方。


这一站起,她陡然间一阵天旋地转,还没反应过来时,已经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

“皇上。”


看清抱住自己的人,沈漪漪吓了一大跳,瞬间清醒了一些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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